今天就戒酒

鸽子精

【蔺靖】事不过三 19-20

* 预警见前文

————————

19

萧景琰本不该此时此刻纵马飞奔在路上,但是他已经克制了太久,需要一场彻头彻尾的任性,才能灭了心头的这一把火。

他最初给蔺晨送酒的时候,说没有期待回应那是骗人的,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也是意料之中的。去年林殊的生辰,他送了半坛照殿红过去,算是彼此慰藉。至于去年自己的生辰为何也送了酒,便是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了。或许是长夜漫漫太过冷清,送走纪王之后,他独自回忆着自己这位王叔的一生,暗暗品位生在帝王家的悲凉,无端生出千丝万缕的寂寞,看到桌上的那一个小白瓶之后,便疯了一般地想要用一场知己同醉把这场寂寞粉碎,于是他又送了半坛酒过去。

再后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中秋、小年、除夕、林殊忌日……倒是除了第一次以外,再没有捎过书信,只是吩咐把东西送到琅琊阁,想必蔺晨是会懂他的,也从此,那个小白瓶不再摆在桌案上,而是被当朝皇帝揣进了怀里,随身携带。

倒是从去年中秋,琅琊阁真的开始回礼,而且一件件都正中他的心意,他忍不住喜不自禁。转眼一年过去了,又到了林殊的生辰这一天。去年萧景琰实在林殊生辰当天才颇为伤感地吩咐人送去了那一坛酒,今年他提前几日吩咐下去,要酒在林殊生辰当日送到。

他与林殊的生辰本相隔不远,小时候各自铺张,便会在中间那日凑在一起吃一碗面,也算是两家人交好的印证,如今两家人只剩下了一家人,或者说,也不过是剩下他与静太妃两人罢了,却没有丢了这个习惯,这日在静太妃处吃完了这碗面,回到御书房理事,突发奇想,把送酒的侍卫召来。

“你这次去琅琊阁送东西,可见到了琅琊阁的什么人?”

萧景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直接问有没有见到蔺晨,他看上去如何,是高兴还是难过,难道会有什么不妥吗?

“启禀陛下,当日琅琊阁有喜事,往来众多,属下也不知哪些人是琅琊阁的,哪些不是,不过接待我的应该是琅琊阁的人,前几次去也是他接了酒。”

“有喜事?”萧景琰眉头皱成一团。

“是,听说是琅琊阁少阁主的副手过生辰。”

萧景琰腾地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可怜这小侍卫被倾泻而出的威严感压得不知如何是好,也搞不懂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

萧景琰此刻脑中嗡嗡作响,站起来之后又扶了一下桌子才堪堪稳住。

“你,你这几次去送东西,可有见到过他们少阁主?”

“回,回陛下,从未见过,每次都是一个叫苏三的人接见。”

“苏三……苏三……”萧景琰的声音控制不了地颤抖,“你确定他叫这个名字?”

“这,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他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这……”这小侍卫武人出身,要他形容一个人长什么样子,还真是难住他了,“就,就是书生的样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这,属下也记不太清了……”

啪!

语焉不详,但也已经够了,皇帝的瓷杯碎在了地上。

“备马!给朕备马!”

 

一朝天子,当然不能真的说走就走了,不过也是静太妃亲自来好言相劝了许久,这才临时召来了几位重臣,几番交代,带着一队人马微服私巡而去。

出了金陵城不远,萧景琰就忍不住策马飞奔,这般到了琅琊山,竟不过两日光景。

萧景琰一路都在想,小殊是不是还活着,即使一切踪迹似乎都已经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他仍然不敢高兴得太早,然而,他又忍不住去想,小殊如果活着,为什么要瞒我,他就这样不想再见我吗?随后又是对蔺晨铺天盖地的怒火,我待他这般诚挚,他明知我心意,却还这般瞒我,他如今倒是与好友一唱一和打理起琅琊阁,看我一个人暗自神伤很好玩吗?想到这里,再想到之前暗自伤神的时候觉得天下唯有蔺晨才能懂他的想法,竟是如此可笑、可怜和可悲。

一路飞奔,一路胡思乱想,纵使大队人马再有护驾之心,也耐不得萧景琰这般赶路,最后紧紧跟住的也只剩战英等几位亲兵将领了。

 

萧景琰一路奔上琅琊山,在那琅琊阁前勒马,那白马长嘶一声,惊天动地,倒是有山河气势,实则早已累得差不点两腿一跪把萧景琰摔下去。

门口大树上昏昏欲睡的蔺晨听着马蹄声渐进还在想是哪个不知礼数的,大晚上的还来叨扰,这一生马嘶彻底把他惊醒,抬头只看了一样,就扑棱一下从树上滚了下来,好在多年习武的本能还在,一翻身平稳落地,才没在萧景琰面前摔个大马趴。

待到列战英等人随后一步赶到时,只见二人一人在坐在马上,一人站在树下,瞪着眼睛看着对方,萧景琰是气得,蔺晨却是慌得。

“陛下?”

这人从树上风轻云淡般翩翩落地的时候,萧景琰或许还不够确定,此刻这一声“陛下”里所带的几分慌乱却把真相暴露无遗,萧景琰知道自己眼圈红了,他恨不得当场就要哭出来,但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放肆哭笑的王爷了。

“战英!”

“臣在!”

“所有人退回山下去!”

“啊?”列战英一连茫然,这都是保护陛下安全的亲兵,这琅琊阁藏龙卧虎的,就算跟陛下交情不浅,也不能轻易撤了啊!

然而萧景琰的语气不容置疑:“退下!”

“……是!”

列战英领兵退下,却也不敢真的退到山下去,只是退回了一两个山路拐角,只待有情况随时策应。待只剩萧景琰跟蔺晨两个人了,蔺晨也说不出话来,此时的斜阳正如他那日告别萧景琰回苏宅时一般,那日萧景琰亲自在靖王府的梅树下给他挖了一坛酒出来。

他说:“小殊就交给你了。”

蔺晨那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如今,萧景琰赤着眼睛瞪他,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却不待蔺晨开口,就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扔过来,或者说,摔了过来,蔺晨本能地翻手一接,还没待看那是什么,剑气已经迎面而来。

萧景琰很久没有真正对敌了,但是剑锋一出仍是属于一个将军的威威杀气,他从马上腾空而起,直冲蔺晨而来,蔺晨忙抽出腰间的扇子,拿扇骨格了一下,才让剑锋偏走,从他耳边划过。

“陛下!你冷静一点!”

蔺晨一句话还没嚷出来,萧景琰已经剑锋一偏,打下了蔺晨的扇子,重新刺过来,蔺晨只得专心应付。

要说实打实的功夫,萧景琰自然是赢不了蔺晨的,但是他本是血战沙场的将军,一招一式没有那么多花花绕绕,本就都是要人命的,蔺晨只守不攻,到底也没有那么容易招架。两人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萧景琰虽然自觉身子大不如前之后便勤加锻炼,但是到底是不如当年了,如今没日没夜地奔走,此时体力已有不支,招式之间便没有那么凌厉,奈何这人最了不得的地方就是耐力,蔺晨看出对方在强撑,哪能不急,原本一个犀利一个周全的教科书一般的攻防之战,却因为攻的人体力不支,防的人心猿意马,渐渐凌乱了起来。

萧景琰只攻不防倒是还好,蔺晨这边手脚一乱,一个不小心堪堪躲过剑锋,把他那迎风而乱的刘海削去了一缕,在脸侧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痕。

萧景琰持剑的手一顿,蔺晨眼看着他原本被火气烧的干热赤红的眼睛忽地一下子湿润了,可他偏偏嘴角一抿,眼睛一瞪,翻手继续,只是这下招式之间早已没有了刚才逼人的杀气和招招要人命的直白,原本已经凌乱的攻防因为攻方也开始心猿意马而彻底崩溃,简直变成了一场混乱的杂耍。

但是萧景琰却偏偏不肯放弃似的,坚持进攻着,一个个不致命的角度,一个个明知蔺晨可以躲过去的方位,即使自己已经四肢酸疼,却也咬着牙含着泪,不肯停下。

蔺晨哪里还能看得下去!

寻着个时机,蔺晨在几个招式间退后几步,回到了树下,顺着萧景琰的一个攻势侧身一避,令那剑直直插进了树干,见萧景琰还要再拔出来,赶紧翻手在他手腕上一用力,原本就已经几乎脱力的手便自然地松开了剑柄。两人这一番功夫下来,天色已经转暗,萧景琰的脸在树荫下更加模糊不清。

“陛下!不能再打下去了!”

萧景琰本已经被他制住了手腕,此刻略一停顿,竟直直拿自己的身子朝蔺晨撞过来。两个人的身子一起狠狠撞到了树干上,发出砰的一声,那刚刚钉进去的剑锋就擦着蔺晨的脖侧而过,惊得蔺晨一身冷汗,才反应过来上一秒萧景琰如果想的话,就真的已经杀了他。而此时这个人的脑袋正窝在自己脖颈的另一侧,脑门抵在他的肩膀上。

夕阳沉沉落下,黑暗静谧地侵蚀了大地,蔺晨一只手还抓着萧景琰的手腕,自然摸得出他脉搏的狂乱,正是大悲大喜急火攻心之状,忍不住不顾礼节环住他的肩膀。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你冷静一点,听我跟你解释。”

他听得萧景琰小声嘀咕了些什么,却也听不真切,只好干脆抱住他,如同那日在东宫一般,在他背后顺气,谁料萧景琰竟更气了。

“别碰我!”

蔺晨赶紧把两只手举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

“你这混蛋!”萧景琰咬牙切齿。

“我混蛋!我混蛋!”

“你们都骗我!”

蔺晨这才意识到刚才萧景琰的喃喃自语正是这句“你们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陛下!”蔺晨赶紧先表明立场,说到底,他也真的没有存心骗萧景琰,最初是军中误传消息,后来……后来顶多算时机未到、瞒而不报吧,再后来……再后来那就是梅长苏的锅啊!

好在蔺晨的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先抓重点,柔声道:“我答应你决不放弃,这不是没有放弃吗?”

萧景琰果然猛地抬起头来。

“他现在还好吗?”

虽然天色已黑,奈何萧景琰那双圆眼睛实在是太过明亮,直看得蔺晨发傻似的,伸手去抚掉那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好,好得很,放心,这次你就是生气地想揍他一顿也没有问题。”

萧景琰果然笑了,笑得清清淡淡,却尽是欢喜,那充满悲伤的眼睛没有流下来的泪,这欢喜的眼睛里亦没有留下来,蔺晨却觉得他好像在流泪一般。

“哭什么……”

“我没哭!”

“那你……哎呦!”

蔺晨心疼得紧,想要起身凑过去,却忘了脖子旁侧的剑锋,被割了一下,赶紧往另一旁躲,这一躲便连带着跟他歪在一起的萧景琰一起栽到了地上,树下本有一点缓坡,两人重心不稳,竟就地滚了两下。

萧景琰吓了一跳,率先爬起来要查看蔺晨的伤势,蔺晨捂着脖子不让他看。

萧景琰怒道:“这是命令!”

蔺晨却笑嘻嘻的:“陛下如今倒是会拿身份压人了。”

原本只是蔺晨试图调节气氛的玩笑之语,谁成想萧景琰这半天没有掉下来的眼泪竟在此刻掉了下来。他此刻跪坐在躺在地上的蔺晨身上,本是伏下身子去掰蔺晨捂着伤口的手,眼泪便啪嗒一下砸在了蔺晨的脸上,简直要把蔺晨的心砸出一个洞来。

蔺晨赶紧翻身而起,抬手去摸萧景琰的脸,然而方才眼泪没有流过脸颊,自然没有泪痕,而萧景琰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若不是蔺晨脸上此刻还留着萧景琰的那滴泪,只怕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萧景琰拍开他的手,冷冷道:“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蔺晨这下算是不敢“反抗”了,乖乖让萧景琰就着渐渐明媚的月光给他查看了伤口。

“好在不深。”

“我就说没什么事嘛!”

萧景琰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一身的草屑尘土,蔺晨也赶紧爬起来,前前后后地帮他打理凌乱的衣衫,萧景琰看他也是一身狼狈,不由摇头轻笑,也为他打理。

“如今朕的丢脸样子,倒是都被你看过了。”

“不过是摔了一跤,哪里算丢脸了。”蔺少阁主果然还是脸大,信口捻来。

萧景琰冷笑道:“蔺少阁主如今再当着朕的面胡言乱语,可是可以治欺君之罪了。”

蔺晨却笑道:“别介呀陛下,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草民知道陛下舍不得!”

蔺晨这般无赖,却叫萧景琰感到轻松,他如今万人之上,自是高处不胜寒,虽然几位与几位爱臣之间亦是亦臣亦友,但总归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哪还会有人跟自己这般嘻嘻哈哈地吵闹调笑了。只是再往前想,他身为皇子,即使以前再不受宠,也到底是地位尊贵,能与他这样不拘小节者,除了蔺晨也不过是林殊而已。

想起林殊,他不仅悲从中来,他背过身去,一把拔出了树上的剑,插回了剑鞘里,也并没有再回头看蔺晨。

“陛下?”

“……我走了。”

“啊?”蔺晨有些发愣,“陛下不见长苏一面?”

“他既然不想见我,我又何必去见他,徒增他的烦恼。知道他很好,我就放心了。”萧景琰的声音平静而清冷,叫蔺晨有些手足无措。

“他……长苏他也不是不想见你……我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蔺少阁主觉得,他是哪个意思?”

我怎么知道他是哪个意思!蔺晨欲哭无泪。

“其实,我们原本打算明日就启程去金陵,赶在陛下生辰去相见的。”

萧景琰回过身来看他,一脸的“你又在耍我”:“回来都快一年了,才想起来去见我吗?蔺晨,你再胡说八道下去,朕可真的要治你的罪了。”

蔺晨哪想到他连他跟梅长苏回来多久都知道了,张了张嘴,才道:“我这可是大实话,我刚跟他说好的!”

“你跟他说好?他答应了吗?”

“额……”

梅长苏确实是没答应,或者说,蔺晨也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把这事情敲定了,因为他怕梅长苏是不会答应的。

萧景琰复又低头不语,许久才道:“蔺晨,你带我去见见他好吗?”

“好呀!好呀!”

蔺晨还以为萧景琰想通了,谁想到萧景琰继续道:“我就远远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就好,他既然不想见我,那你也不要强迫他来了,我此番前来的事情,你也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蔺晨沉默良久,带着笑,有些无奈地叹道:“好。”

 

20

列战英带着人马撤回了几个拐角原地待命,但是自然不能放心萧景琰一个人留在上面,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违背皇命,自己一个人悄悄摸回去看情况,只见自家陛下跟那白衣人已经打了起来,这白衣人列战英看着眼熟,想了许久才想起来不正是苏先生的那个大夫嘛!原来他竟然是琅琊阁的人!而其没想到一个大夫的功夫竟然如此俊俏,看上去这个白大夫是有心相让,只守不攻,列战英也就放下心来,远远地找了个角落蹲下看着。

只见两人打得如火如荼,到底是自家陛下一直在占着上风,后来天色黑下来,好在月色皎洁,倒也看得清楚,两个人竟打得滚到了地上,嗯,也是自家陛下压在上面,很好,很好。没一会儿两个人站了起来,似乎是打够了,自家陛下把剑收了回去,两个人似乎说了几句话,便一同进了琅琊阁。这就麻烦了,自己这是跟进去,还是不跟进去呢?

列战英在门口犹豫了许久,这次陛下急奔琅琊阁的事由,列战英也知道个十之八九。他如今已经知道苏先生就是林少帅,自然知道苏先生是不会害陛下的,这个白大夫呢,看上去跟陛下好像关系不差,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关系好起来,毕竟只见过一面,不过那天两个人密谈许久,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列战英倒是对琅琊阁印象颇好,除了蔺阁主曾经也算是救过陛下一命,这几年更是时常送药过来,陛下则是逢年过节的往琅琊阁送酒,唯一不好的印象大概就是当年那个暗恋陛下的登徒子了。不过说到底,陛下这般高风亮节的人,谁不喜欢呢?暗恋也不是罪的不是!

列战英兀自思索了半天,直到萧景琰那匹累得半死、在两个人开打之后就兀自栽倒在一旁睡大觉的白马终于睡醒了,爬起来之后竟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自顾自地从琅琊阁的正门走进去了,列战英才一愣,这马都知道去找主人了,他也是再也等不了了,先回去嘱咐了一下原地待命的亲兵们,要他们在琅琊阁门前候着,自己则亲自进了琅琊阁。

列战英见到活生生的苏先生的时候是激动的,萧景琰和林殊从小玩在一起,列战英作为萧景琰的副将,跟林殊的副将卫铮也是八拜之交的兄弟,几个人的感情之深当然不必说了。梅长苏倒是淡定多了,微微一笑,将列战英引到屋中。

“列将军请。”

“苏先生客气了!”列战英对着这张脸已经习惯了叫苏先生,转眼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林少帅客气了!少帅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战英吧!”

梅长苏淡淡一笑:“战英,你不必拘礼,我现在的名字叫苏三,如今是名副其实的苏先生了,叫我苏先生就好。”

什么叫名副其实的苏先生?苏三?林少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品位了?

“苏先生现在身体可好?”

“大有改善,虽然不比当年了,但是基本与常人无异,便是一个普通书生了。”

两个人这般你一句我一句,却都扯着脖子往对方身后看。

“战英,陛下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梅长苏接到的消息可是萧景琰带着一队人马微服私巡到琅琊山附近的,刚才飞流说的也是水牛来了,自己便开始准备茶水,这茶都快凉了,就等来一个列战英。

列战英才是目瞪口呆:“额,陛下不是已经进来了吗,我就是来找陛下的呀!”

梅长苏愣了愣:“陛下何时进来的?”

“我估计约有半个时辰了,我带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有些放心不下,才找进来。”

“陛下自己一个人进来的?”

“陛下是跟一个白衣人一起进来的,我看着是当年苏先生的那位大夫。”

梅长苏赶紧找来阁里的人问:“蔺晨呢?”

“少阁主跟苏先生吵架之后,便到前阁去了,说要自己一个人静静,把所有人都赶到后面来了。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怪不得自己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前阁一个人都没有,进了院落才有人引路。列战英一想,又着急了:“苏先生跟这个蔺大夫为什么吵架啊?他不会对陛下不利吧!”

“不用担心,蔺晨不会对景琰不利的。”梅长苏赶紧安抚道,“想来他性子贪玩,向来喜欢逗弄严肃之人,就是当今天子也不会杵的,可能带陛下到什么地方瞎闹了。”

梅长苏又把在外面玩的飞流叫回来。列战英看到这个已经又增了几分英气的少年,心中不禁怀念,飞流似乎也还记得他,对他笑了笑。

“飞流,你刚才跟苏哥哥说,水牛来了对不对?”

“嗯!”飞流点点头。

“水牛在哪呀?”

“门口!打架!”

“打架?”梅长苏有些惊诧,“跟谁打架?”

“坏人!”

“景琰跟蔺晨打架?”

“嗯!”

飞流卖力点头,梅长苏却摸不着头脑。

“景琰为什么要跟蔺晨打架?”

列战英连忙解释:“我们刚到琅琊阁的时候,陛下确实跟那个蔺大夫在门口打了起来,不过没有起冲突。”这话说着列战英都觉得怪怪的,只得再解释,“主要是陛下很生气,那蔺大夫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脾气,只是接了陛下的招式,后来两个人打够了就一起进来了。”说完又觉得不对,“飞流为什么叫那个蔺大夫坏人啊?他莫不是真的会对陛下做什么吧?”

梅长苏赶紧摁住列战英的联想:“你放心,蔺晨只是喜欢逗弄飞流,飞流才这样叫他的,蔺晨是琅琊阁的少阁主,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至交好友,断不会对陛下不利的。”

“原来他就是琅琊阁的少阁主!”列战英这才想起刚才确实有人提过一句少阁主。

“没错,不过我实在是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会对蔺晨生气?”

“嗨!这还不是因为苏先生吗!”

“因为我?”

“对啊!苏先生也是,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告诉陛下呢?害陛下这两年白白伤心难过,那个少阁主,陛下一直把他当做至交好友,他却帮苏先生一起欺上瞒下,这次被陛下发现了,陛下当然生气了!”

“等一下,”梅长苏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最初我没有把我活着的消息告诉陛下,确实有我的苦衷,不过我活着的事情,去年陛下不就知道了吗?”

列战英目瞪口呆:“陛下前些日子才知道呀!少帅生辰,陛下派人送酒到琅琊阁,听说了琅琊阁在为苏先生庆祝,陛下才猜到,这不,立马彻夜奔走而来。”列战英头脑昏乱,少帅苏先生都一块儿叫了,难得梅长苏更混乱。

“景琰不知道我活着,干嘛送酒过来?”

去年梅长苏回到琅琊阁没多久,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萧景琰,蔺晨就不见了踪影,几天后的中秋,萧景琰就送了半坛照殿红来,梅长苏当下就猜到是蔺晨告了密。

自己上次跟蔺晨说的时候,其实是自己都没有想好是留在琅琊阁还是回金陵,虽然私心想要留下过几年逍遥日子,但是想到当年自己跟景琰提要隐居的时候景琰那一副眼中含泪欲语还休的样子,又觉得有点愧疚。更何况当年的种种,因为情势所迫和自己身体的缘故,景琰还没有跟自己一一算账呢,现在自己身体好了,景琰肯定还是要发一顿脾气,想起来都发愁,所以才信口诌了不想回金陵的任性话,他又怎么能真的一直瞒下去呢。

萧景琰曾答应林殊,在他弱冠之时跟他共饮一坛照殿红,此时送这半坛酒,意思不就是由着他去,即使两人天各一方,也可以千里共婵娟嘛!

列战英当然知道不是怎么回事,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送酒,但是送给谁还是知道的。

“我记得那酒说是送给琅琊阁的少阁主的,哦对,蔺大夫就是少阁主,那不就是送给蔺大夫的嘛!”

梅长苏彻底懵了:“那小年的呢?除夕的呢?还有我那个假的忌日送过来的,不是特意调笑我的?”

“那些都是送给少阁主的呀,从去年春天就开始送了。”

梅长苏的脸彻底黑了,且先不管自己这一年大写的“自作多情”。

“蔺晨什么时候跟景琰关系这么好了?!”

还没等到梅长苏怒下去,已经有小童来报:“苏先生,少阁主还是没找到,不过在他书桌上找到一封信,说是给苏先生的。”

梅长苏赶紧接过来,信封上写着大大的“苏三亲启”四个大字,梅长苏眼角抽抽,当初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蔺晨各种嫌弃,这么久以来从来没叫过,此时倒是拿来故弄玄虚。梅长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赶紧把信封拆开,只见里面薄薄的一页纸,只写了两行字。

第一行字笔锋刚劲有力,自带威严,梅长苏一眼就认出了是萧景琰的字迹,第二行字则潇洒飘逸,啊呸,是随意懒散的,自然是那蔺晨的笔墨了。

只见那两行字分别写的是:

萧景琰:“我很生气。”

蔺晨:“我也很生气。”

———— 待续 ————

评论(11)

热度(44)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